朱武还拱手来答:“便是让城下辅兵往城上搬运箭矢与重物。”
“哦……”程万里点着头。
不得多久,朱武再喊:“贼人冲不上城头来,让鲁指挥使下城去准备了。”
程万里又问:“此般又是何意?”
“相公有知,便是趁着贼人进退不得,出城冲阵,定有奇效。”朱武再答。
“是常理,还是因时制宜?”程万里问得深了。
“当是因时制宜,就好比此时,贼军不强,我军又有鲁指挥使这般骁勇之将,还有精锐之兵,所以适宜如此……若是一般守城,城门万万不能轻易打开,也不能随意出击,以防陷入困境,城门再也难以关上,乃至敌人顺势冲入城内……”
朱武也答得认真。
程万里只管点头,他真在学,不说要学得如何高明,也想学个真正略懂。
片刻之后,就看城门忽然洞开,又是那三百骑去。
程万里一时紧张,竟是把头凑进射孔里去看,只看三百骑轰鸣而出,冲入人群,却是左右来冲,并不往远处去打。
程万里回头看了看童贯,童贯老神在在,竟是坐在一张简易座椅之上,闭目养神。
程万里看得心中那是敬佩不已。
却是童贯忽然抬头一笑:“这是姿态,你也当学,学得这么个姿态,不论心中如何翻江倒海,身为上官,这姿态便要做足,如此,便是威势所在。”
程万里是听得豁然开朗,原来是这般……
程万里深吸一口气去,看了看城外冲杀的那指挥使鲁达与三百骑,再深吸一口气,姿态……似乎也出来了一些。
却听朱武忽然一语:“相公,快看北边……”
程万里立马奔出几步,姿态又没了,连忙往射孔远眺:“子卿回来了,子卿当真回来了,那必然是子卿麾下之骑!”
程万里言语之中,皆是激动。
童贯倒也起了身,往北去看,星星点点皆是甲胄,慢慢成了一线,倒也不是很多,一两千号而已。
“还想着是至少还要三日才到,未想两日就到了。”童贯如此一语。
程万里立马来答:“子卿自是急的恩相……所以日夜兼程而来。”
程万里这话不假,苏武赶路能有多快,只待听得燕青来报,贼寇围城,便是一人三马,除了作战之物与口粮,其余之物,能扔皆扔,自会有人在后面慢慢来捡,行军之快,连贼人游骑斥候传信的度都没有苏武跑得快。
不是苏武如何担心城破兵败之类的事,有朱武有鲁达,苏武并不如何担心这些。
便也是表现之时,就得快奔快回,你把领导放心中,领导来日也就把你放心中。
苏武心中不外乎一语:领导,你看我来得快不快?
童贯闻言却笑:“岂能是只急着我来?自也还急着你呢……”
程万里笑了笑:“嘿嘿……更急恩相,先急了恩相,然后也顺带急一急学生……”
童贯抬手指向战场:“你接着看,好戏就要上演了,定是教你大开眼界。”
“学生这就去看!”程万里岂能不看?
便是北边看看,看看子卿之骑有没有开始去奔,西边去看,便是子卿之骑当往西城外过来去南。
来了来了……
奔起来了,轰轰隆隆之声,好似响彻寰宇,在空中来回激荡,似大地也能传音,真是听来格外美妙。
西城那边了……
到了到了……
苏子卿入阵也,从北城而来,绕西城而过,入阵去也。
那甲胄映照日光,熠熠生辉,那健马奔腾起来,犹如泼水而出。
冲进贼阵,远远看去,那更是如镰刀割麦子一般,只看贼人一个接着一个在倒。
程万里岂能没有话语:“好啊!”
童贯早已起身,也在观瞧,看得是眯眼在笑:“不要只看那领头之人,更要看那身后军汉!”
“看了看了,恩相,学生皆是在看,万军丛中,皆是一往无前,好得不能再好了!”程万里激动不已,莫名的激动,好似也有热血沸腾在身。
他甚至感觉自己在万军丛中,能寻到哪个是苏武,即便远远看去,人与马加在一起,也不过蚂蚁大小,但他就是能凭着直觉笃定哪个是苏武。
“好子卿,好子卿!”程万里好似在呼喊,又好似在嘟嘟囔囔,更是说个不停:“项籍昔日不过如此!霍嫖姚昔日,当也不过如此!薛仁贵也好,苏定方也罢……大概就是这般!”
书读了无数,故事里的事,并不直观,今日见苏武冲阵去,当真直观非常。
童贯听得是哈哈大笑,似也想起了自己初上阵得胜的那一刻,便是问道:“这场好戏如何?”
“精彩非常!无以复加!”程万里答话之间,那是好生无礼,头都不回来看恩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