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问。
岑让川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忙着手上的活计,装作不经意地问:"白芨,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你七老八十你师父才出现,还跟三年前一样……你,会不会害怕?"
白芨嚼米粉的速度一下子慢下来。
筷子戳了戳煎得焦黄的火腿切片,她低下头,慢慢吞吞地说:"我倒是无所谓,至少等到他回来了。可是……你呢?"
你要在这等他一辈子吗?
在这座镇子里永无止尽地等下去吗?
百年时光,往後七十多年,头发变白,身体衰弱,直至凋零在这?
二字开头的大好年华,以後不会後悔吗?
岑让川不回答,迷茫望向药堂外波光粼粼的河面。
真好看啊,像撒了一层金箔。
日影西斜,已近黄昏。
早晨还是冷色调的光线现在变得暖融融,太阳如凿碎的缺口,往这处世界倒入热腾腾的糖浆。青石砖镀上蜜色,石缝间的小芽都成了糖画中的一部分。
岑让川站在河边石栏,盯着底下钓鱼佬悠哉悠哉开始新一轮漫长等待,忍不住问:"大哥,天天钓鱼有意思吗?"
钓鱼佬没有回头,却知道是在问他,连回答也是慢慢悠悠:"有意思啊。"
"空军也有意思嘛?"
"有意思。你看这麽大一片河像不像我们的人生?随便钓上来的鱼就是惊喜。不过你还年轻,叔劝你还是年纪再大些来体验。"
"为什麽?"
"心脏年轻时到处走走停停,衰老後才能静下来等。"
岑让川忍不住笑:"你这话说的,欺负人老了走不动只能钓鱼是吧。"
"你这麽解释,也可以。"钓鱼佬回头看她,"哟,是你啊。"
岑让川挑眉:"怎麽?认识我?"
"哪能不认识啊。今天刚竣工的桥写的就是你名字,还带画像呢。有兴趣找男朋友吗?我家俩儿子比你认识的严森帅多了,博士毕业,长得还高,没谈过,赘给你。"
岑让川闲着无聊,支着脑袋随意答应:"行啊,发个简历来看看呗。不过先说好,建完那座桥我可没钱了。跟着我只能吃糠咽菜。"
"现在能脱单就不错咯,还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她们正瞎说八道解闷,旁边桥上慢慢行来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黄昏凉风拂过,柳枝轻摆,翻飞的柳叶似挂满铜绿金龟虫翅膀,反射出金色颤光。
风中不仅送来冰糖葫芦的甜香,还送来了清灵馥郁的植物香气。
岑让川下意识擡头望去,在看清桥对面出现的人时不由一愣。
浅白身影逆光而来,绣满暗纹的缎面覆上金糖光泽。
浓密柔顺的长发半束,仅留下几缕碎发洒在眉尾。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清冷疏离,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不悦地侧目望来。
浅琥珀色映着光,剔透地像琉璃珠。
岑让川愣愣望着他,不由自主上前。
直至他走近,看清他眉间那颗小小的红痣那刻,理智回拢,脚步停在距他不过半米处。
他瞥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往前进了一家古琴店。
岑让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栏杆下爆发出一声惊叫。
"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