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産局出来,坐上越野,路过云来镇与隔壁镇子交界,岑让川停了下来。
警戒线已被拆除。
她来时正好在举行竣工仪式。
穿着黑西服的严父站在一堆同样穿着西装革履的人堆中,笑着望向忽然登高的舞狮。
三年时间,他头发白了许多,像颗未剥颗的松花蛋。眼尾炸开的雪枝爬上他晒黑的脸,少了几分严肃端庄,多了些慈祥。
大概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严父下意识望去,恰好与岑让川遥遥对视。
他三年来在工地上指导,亲力亲为,眼神被石灰侵蚀,已经不如以前好使。模模糊糊间看到个熟悉的人主动朝他招手,标志性的越野倒是让他一下子认出来人是谁。
刚要请她一块参加,那人已经收回手开着越野离开。
严父默默放下手,目送她远去,心中升起一丝惆怅。
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严父叹口气,算了,自家傻子配不上。
严森莫名其妙被打量了一眼,挠挠头,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麽。
桥上舞狮仍在助兴,敲锣打鼓声走出很远很远都能听到。
抵达云来镇时,路上多了许多生面孔,今日往来买卖的人愈发多。
柳枝发出嫩芽,风动,拂遍绿丝带。
岑让川下了车,回宅子看了眼小树苗。
三年过去,它与大树融合,成为最细瘦的那根枝条。
偶尔无风自动,偶尔晃动树叶发出哗啦啦响,那是它想见她。
最近几天不知怎的,怎麽戳都没反应。
岑让川倒不怎麽担心,按时喷水浇肥,悉心照料,不知不觉间树干已经粗到需要两人合抱。
"出门了,去看白芨。"岑让川拍拍树梢,拎着一袋零食出门。
药堂门前从清晨六点就开始排队,等到中午也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岑让川默默从队伍尾巴扫到前面,花花绿绿跟舞狮队似的,排出百米开外。
炒粉阿姨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颠锅颠得飞起,圆圆胖胖的脸上全是汗。
加了蚝油的米粉吸足汁水,大火烘干,绿的青葱,红的辣椒,黄的鸡蛋丢入锅里翻炒,礼炮纸般缤纷。
看到岑让川来,炒粉阿姨忙把最新一份装进盘子里招呼她:"让川,去送给白芨,她早餐都没吃就开始看诊,先让她歇歇。哎呀,你怎麽又买这麽多零食,这不健康!"
岑让川急忙解释:"粗粮的!少糖少盐少料!"
"那也少吃,你吃午饭了吗?姨也给你炒一盘?"
"吃的馄饨!您先忙,我先进去搭把手。"岑让川捧着炒米粉去後院摆放好,这才出前边招呼,"白芨,吃饭!各位乡亲婶姨叔伯,让我们白芨松口气,门口先坐着等,我给你们叫点糖水歇歇脚。"
有些外乡人不懂事,皱眉刚要闹脾气,就被同行的人拉到外边抢占座位。
人群渐渐散开,露出前方被簇拥到快靠到墙上的人。
白芨暂时接待完病人,刷刷写下药单,字迹潦草,只有熟人能看懂。
"让川姐,今天没去看竣工仪式吗?"白芨起身朝她走来,稚嫩的小脸褪去婴儿肥後,倒显得干练沉静许多。
"没去,闹死了。"岑让川接过她手里的药单,熟练地去柜台取药开药。
白芨不太放心,去後院拿了炒米粉边吃边看岑让川抓药。
三年里,她们都是这麽过的。没了银清後,药堂平时不开门,一开门必是从早忙到晚。
药堂请不起人,岑让川闲暇时就会来帮忙。
一来二去,不熟悉中药的人也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白芨咀嚼着鸡蛋,咽下後说:"我听严森哥说那桥要刻你和师父的名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