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个文静样子走到范离身边,轻轻拉一拉他的袖子,范离猛地惊醒,回头看见秦芬,不由得诧异。
他将视线投远些,看见进良将拂尘交到小太监手上,掸掸衣裳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进良便出来相请:“范将军,范夫人,皇上宣召。”
范离对着进良用力哼一声:“多谢公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进良受了范离一个软钉子,笑着只当没听见,微微躬身让了两人进屋,自己心里也在犯纳闷。
皇上今天,把皇贵妃领到了慎独居,又传了范将军来,还把范夫人也给叫来了,这都是哪出跟哪出啊?
范将军把他那娘子看得跟宝贝似的,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妻子受委屈,陡然见了娘子被传召,只怕她受委屈,自己这传话的狗腿子,自然要受迁怒。
进良想一想宫中的事务,暗自摇头咋舌,自己掐断了自己的思路,回头拿过拂尘,嘱咐一句小太监:“从今儿起,不该打听的事可不准乱打听,不该看见的事,也别看见。”
小太监连忙应下:“是,干爹。”
皇贵妃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都被皇上给冷了许久,自己这挨了一刀的东西,哪配当什么干爹,哪日给皇上听见这两个字,只怕要把自己打进十八层地狱了。
自己可没有皇贵妃本事,那位主儿,人都快进冷宫了,还能怀着龙胎翻身,转头就过起千秋节了。
进良赶紧对小太监摆摆手:“罢了,以后还是叫师父吧。”
屋里夫妇两对君臣四个,竟都站着,八只眼睛大眼瞪小眼,除了皇帝,个个都是不解。
皇贵妃与皇帝做了多年夫妻,如今却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这时看一看范离,又看一眼秦芬,笑着打个岔:“皇上和凤举有要事相商,我和表妹先告退了。”
皇帝伸手拦了,轻轻扫一眼范离,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秦芬脸上:“皇贵妃方才在席上说,范夫人想跟着外放,她已答应作保,对着朕言辞恳切地请求了许久。”
这一席话,算是把事情挑破了说,既没给皇贵妃留面子,也把秦芬架在了火上烤。
皇贵妃嘴唇微微一动,脸色忽然惨白。
秦芬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叫自己来慎独居,为的竟是这件小事,听皇帝口气淡淡,她只觉得后头藏着汹涌的怒潮,这时手脚都凉了,还是毫不犹豫跪下请罪:“皇上,臣妇是有些愚心想跟着外放,娘娘是可怜我才替我求皇上的,这事与娘娘无甚干系,还请皇上不要错怪了娘娘。”她说着,攥紧拳头,咬牙磕个头:“此中罪过,臣妇一概认罚。”
皇贵妃替杨家、秦家担待了多少,今日又主动替秦芬去求外放的事,虽然不知为什么,却也终究是好意,秦芬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皇贵妃平白担这样的干系。
皇贵妃原先脸色惨白的,这时倒又恢复了些血色,她看一眼皇帝,也跪了下去:“是我自己愿意替芬丫头求情的,皇上若是要罚,连我一并处罚吧。”
“哼,你是打量朕不会罚你?”皇帝的口气依旧淡淡,听不出喜怒。
秦芬只隐隐觉得不对,皇帝话里话外,怎么好像全是针对皇贵妃?
她小心地瞥一眼身边的皇贵妃,见皇贵妃腰杆挺得直直的,口中认错,身子却一点没软,秦芬只觉得更奇怪了。
皇贵妃如今不算得意,怎么接连犯错,先是替小两口求外放,再就是口是心非地认错,这可不是要招来皇帝的怒火了。
皇帝盯着皇贵妃看了许久,久到秦芬以为他已在心里想好了处罚,谁知开口时,却是对着范离:“你这个小子哑巴了?皇贵妃和你娘子说这半天,你一个大男人缩在边上不吭声,这成什么话?”
这话出来,屋里其余三个人便都听出来是在撒气。
皇帝面前,谁敢随便开口插话,惊扰圣驾,严重者可是死罪。
范离摸不着头脑,看一看自家娘子和皇贵妃,也乖乖跪了下来:“臣有罪。”
皇帝又哼了一声,慢慢地道:“你现在,总算还学了点规矩体统,再不是从前那副横冲直撞的样子了,想必是你娘子的功劳。”
这话风,仿佛是……
秦芬正要偷偷瞥一眼皇帝的脸色,又听见皇帝道:“你这头倔驴子,非得要人替我管着你才行,你娘子跟去任上也好,你惦记着家中,打起仗来也不至于太拼命,还能多替我尽忠几十年。”
这下子,不光是范离发愣了,秦芬和皇贵妃也愣了。
范离苦苦求了皇帝多少天的,皇帝一直不松口,今日皇贵妃才稍稍一提,皇帝就肯了,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若说是为着对皇贵妃的宠爱,只怕没人信的。如今皇贵妃虽然位高权重,却再不是专宠了,下头的几位妃嫔,年轻貌美又识进退,恰如十年前英王府的杨侧妃,就是皇贵妃自个儿也觉得比不上人家了,哪里还敢奢望皇帝专宠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