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扯下帕子,佯作懊恼:“哎呀,怎么会抓错人呢?真是奇怪!”
小哥儿两个见了秦芬的模样,愈发笑得前仰后合,咯咯的笑声传出老远去。
紫晶笑着抚一抚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五姑娘也没想到紫晶来呀,是不是?五姑娘只怕吓了一跳呢!”
秦芬擦了擦汗,将帕子袖了起来,对着桃香招招手,桃香立刻走了上来,将手里的褙子替秦芬穿上。
“紫晶姐姐,太太找我有事吗?”秦芬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随口问,“是姨娘又来信了?这次才隔了两日呢,想必徽州事情不少。”
秦览此去,大约是因着差事要紧,除开初到徽州来信报个平安,竟是一封信也没再寄过。
反倒是徐姨娘来信来得愈发勤,每日有事就写下,攒上一叠便寄回金陵。
她也不说什么大事,只絮絮说些家事,无非是今日老爷宿在衙门了,明日下人买米又贵了三成,从字里行间,也能瞧出秦览办差实在辛苦。
杨氏如今把徐姨娘和秦芬看作自己人,接了徐姨娘的信,无论信里写些什么,也要唤秦芬去看一眼,这时秦芬见紫晶来唤,只当徐姨娘又来信了。
紫晶摇了摇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太太没说是什么事。”
如今紫晶待秦芬,再不是几年前公事公办的态度了,她说不知,那便是当真不知了。
秦芬垂下眼帘略一思忖:“那我赶紧去。”
茶花看见紫晶与秦芬说话,早把两个孩子叫到身边去喝水,这时瞧见秦芬要走,便轻轻拍一拍两个孩子:“五姑娘有事要做了,咱们今日就玩到这里,回去看书吧。”
两个孩童知道几个姐姐都各自有事,此时也不来纠缠,乖乖对着秦芬挥挥手:“五姐,明儿也叫六姐一起玩!”
秦芬微微一笑:“六姐这几日有事,忙完了就能陪你们啦。”说罢便往上房去了。
紫晶笑着拣两句家常来说:“六姑娘这几日理东西,可真忙得不轻,她原来性子粗忽,陡然叫她学着理库房,真是忙得头也大了。单单是布料这一样,就来回盘了好几日。”
秦芬想到秦珮头大的样子就好笑:“如今六丫头瞧着比从前文静,内里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从前收了东西只管扔给锦儿,如今太太不许锦儿管,只叫她自己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这简直是要她的命。”
“嗐,方家人口多,六姑娘去了,少不得要细致些,太太这也是为六姑娘好。”
“可不是,若她还是原来那副性子,只怕要被上头两个嫂嫂给欺得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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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几句,便到了上房,紫晶替秦芬打起帘子,自己却不曾进屋,桃香看一看紫晶,也停住了脚步。
秦芬进得屋去,便见杨氏满脸沉思地坐着,手边放着一张信笺。
那信笺是价格不菲的撒花笺,秦芬知道是杨妃送来的,便行个礼问:“太太,是表姐那里有事吗?”
杨氏好似唬了一跳,猛然回过神来:“哦,五丫头来了。”她将信笺递给秦芬,“你自己瞧瞧。”
秦芬接过信笺来,飞快地扫一眼便愣住了,她昨日与范离说的话,仿佛不是应允的意思啊。
杨氏见秦芬愣怔,不由得叹口气:“五丫头,我也知道那范将军瞧着光鲜,实际上并非良配,可是……”
可是皇帝都开了金口,哪有人拒绝的余地。
秦芬在心里默默地将那板板正正的皇帝骂一句多事,又问:“表姐那里,可还有别的话带来?”
问起这话,杨氏倒疑惑起来:“是还有话带来,‘秦五姑娘年纪尚小,不必急在一时’,这是朱妈妈的原话,皇上和娘娘的意思,到底是要现在定下,还是要过几年再议,我倒闹不清楚了。”
听了这几句,秦芬倒是微微一震,原来范离竟真的听进了她的话,如今定下婚事,大约是皇帝的意思,过几年再议,只怕是范离的意思,晚个几年,他便有了功名在身,说起亲事来就光彩多了,依着皇帝,是想不到这许多的。
那少年苍白的脸庞,忽然跳进了秦芬的脑海里。
那日在潜邸的敞轩,只记得他面上血气不足,身上罕见地披着大毛斗篷,面目却是模糊不清的,这时回想起来,他明亮的眼神、倔强的面庞,还有脸颊上几道狰狞的伤痕,竟是纤毫毕现。
想到那少年英武的面庞,秦芬的心忽然猛跳几下,她说话时,声音竟有些不自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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