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个将要及笄,今日赴宴,本就有相看的意思,这时说起嫁娶来,也不过是应有之意。
秦珮脸上微微一红,也不曾反驳秦芬的话,只道:“那位礼部员外郎方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她家的三公子,听说也是个上进的。”
这两句听着只是在谈论家常,秦芬却知道,秦珮大约是看中了这一家的。
嫁娶一事,自来讲究个低头嫁女抬头娶妇,秦珮中意的这家,官位略低了秦家一些,且那位公子只是排行第三,按次序排宠爱,也不能算是方家砥柱,秦珮自己争气,生得又好,除开一条庶出身份,也无甚可挑剔的了,那方三少爷和秦珮,倒当真是合适的。
秦芬知道秦珮与自己不同,这小姑娘是正宗的古代闺秀,盘算起这些事,心思与自己这现代人是不同的,这时也不多作评论,只问了一条要紧的:“太太的意思,你可知道?”
秦珮咬着唇儿:“嗯,太太的意思,大约也是这样。”
她说着,又抬头看一眼秦芬,瞧见自家五姐满脸欣慰的模样,又不声不响地低下头去。
太太与方夫人交际时,特地把她带在身边,方夫人起先将秦家女儿夸得天花乱坠,最末来一句:“我家那三小子,平日倒是个安静的性子。”听了这话,太太面色不变,却把她支走了。
秦珮知道,方夫人这话的意思,是相中了五姐。
她起先有些不明白,自家到底哪里输了五姐,后头一直想这事,连游玩的心思也没了,等遇见三姐,却被三姐一句话轻巧点破:
“那方夫人自家瞧着是有些泼辣的,生怕娶个厉害媳妇回去被钳制,便瞧上了芬丫头这个沉静的。”
说罢,三姐竟轻轻笑了一声:“若真是讨了芬丫头回去,只怕方夫人是压制不住的。”
秦珮这才知道,自家并没输给五姐,只是与那方夫人性子不合罢了。
此时瞧见秦芬替她高兴,秦珮倒为自己先前的那点子心思惭愧,低低埋着头,忽地便说出实话来:“五姐,那方夫人,只怕瞧中了你。”
秦芬正絮絮叨叨地替秦珮出谋划策,忽地听见这一句,顿时好似离了水的鱼儿,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马车里的丫鬟们也听见这一句,齐刷刷向秦芬看来,瞧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秦珮听见马车里忽地安静了,抬头来看,忽地看见自家五姐难得地现出窘相,不由得笑出声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用力在秦珮身上一打:“臭丫头!我替你白操了半天的心,你竟敢取笑我!”说罢又指着马车里的丫鬟们:“都不许看!”
丫鬟们忍俊不禁,一边口中应着不看,一边嘻嘻哈哈地转过头去哄逗平哥儿和安哥儿。
秦芬见秦珮也笑得开怀,心下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丫头如今心思重,还怕她吃心来着,这时看着,却不曾因为外人和自己生分。
秦珮既把实话说了出来,心头的大石便放了下来,她到金陵城一个人住着,难得有人能说几句心里话,这时挽着秦芬,夹七夹八说得许多。
秦芬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几声,最后问一句:“那么,那个方家,太太后来是什么意思?”
秦珮叹了口气:“我瞧太太只怕还是中意方家,毕竟方家的门第和三少爷都是好的,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罢了,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么,我就不信我这辈子过不出个好日子来!”
她说着,抬头看一眼秦芬:“五姐,今日太太倒不曾提起你的事,你……自家心里有些数吧。”
杨氏从前要拿她们攀高枝的事,不曾明着说过,下人们却已传遍了,两个女孩是当事人,自然知道,这几年规行矩步,便是盼杨氏念着情分,好歹别把她们随手送出去。
后头杨氏无心拿她们攀高枝了,念着二人懂事,一直厚待她们,那英王府的事,是她这当主母的犯糊涂,如何好意思特特地拿出来辩白一次,这时候姐妹两个,竟还以为杨氏是要送她们进王府的。
秦芬一向都只等着事情来了再发愁,此时陡然听见这句,一颗心不由得慢慢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终身,及笄前后便要定下了,及笄已是不远的事了。
到了秦府,下得马车,秦贞娘上来挽住了秦芬的手,使个有话要说的眼神,秦芬心下更是惴惴,不知是不是回到院里,自己的身份就变成英王府的准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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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垂花门,便有个打扮华丽的女子急急冲了过来,口中连声呼喊:“太太,云香姐姐说这府里她不敢住了,要自请出府去呢!”
杨氏牵着两个儿子,正左一句右一句地答他们的话,脸上正是笑盈盈的,这时被坏了心情,也不发怒,唤过茶花,叫带了两个哥儿下去。
平哥儿和安哥儿尚不懂事,只当娘是出门一趟累了,乖乖行礼,牵着香橼和芷萝的手回去了。
等两个儿子走得不见影子了,杨氏掸掸衣角的灰尘,面无表情地吩咐张妈妈:“这吵嚷的是哪一个?人太多,我也不识得。内宅私事吵嚷到大庭广众,是为不守规矩,不遵妇德,给我狠狠掌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