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得半日,秦淑先出声了:“我要这套满池娇十三厢的。”她知道杨氏既许了她们,便不会小气,在心里盘算一番,依着最满的价格,选了套大的。
这事秦芬不精通,秦珮却灵得很,闻言嘀咕一句:“太太说尽管挑,她倒真不客气起来了。一套大首饰,少说二三百两银子呢,金姨娘如今没了收成,她多抠搜旁人的便都是赚得的,这算盘打得还真响。”
秦芬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杨氏自来不是个小气的,平日里的吃用、零嘴、衣裙,从没断过,一季便要赏一次。
有了这些赏赐,女孩们的月例,都不必动用,只留着各自买些爱物便罢。
照理来说,女孩们是不缺什么的,不至于见了点黄白之物,就不上台盘地眼热起来。
那套十三厢大首饰,杨氏抬抬手也能允了,终究却不是做女儿的孝顺之道,秦芬暗地猜想,自家那位三姐,是不是百般作妖不成,憋成失心疯了。
铺子里的女掌柜,做事都是纯熟的,来时得了吩咐,依着二百两的数,姑娘们挑什么都成。那套十三厢首饰,值得二百八十两,她们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往外推银子。
可是自作主张应下,便是得罪了当家太太,这生意,只怕不一定能做成。管事的一个,便小心翼翼地对边上站着的紫晶道:“姑娘挑的这套,须得二百八十两。”
紫晶微微一笑,点头应下:“三姑娘既选了,你们就记下。”
得了这一句,女掌柜便高声念一遍:“满池娇十三厢首饰一套……”
秦淑弯一弯嘴角,将册子搁在秦贞娘面前:“四妹,该你选了。”
若是要别苗头,秦贞娘便该选一套更贵的,可是如今她渐渐长大,知道自己与秦淑不是一路人,便不去搭理,仍旧说了自己瞧中的:“我要那支五十八号的蜻蜓立荷花的红宝簪子,再要一百九十号的那个竹节嵌珠的镯子。”
秦芬有意替秦贞娘长脸,待那女掌柜唱完,拉住秦贞娘的袖子摇了一摇:“四姐,你替我选吧。”
秦珮眼珠一转,走到秦贞娘另外一边,也照样摇了一摇:“四姐,我也要你帮我选!”
她们如今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站在秦贞娘边上,全然还是两个孩子,这时这么一拉一求,便是一副撒娇的模样。
秦贞娘自然明白两个妹妹在弄巧,一人额角上轻轻点一下,嗔道:“两个丫头就是爱偷懒,罢了,我替你们拿了主意,都听我的就是!”
说罢,也依样一人选了两件首饰,秦芬的是一根玉簪一个金镯,秦珮的是一根金簪一对耳环。
女掌柜心中有数,这位做姐姐的,也确是按着两个妹妹的模样选的首饰,她穿着打扮都华贵些,想来便是唯一的那位嫡出姑娘。
这么看着,除开方才那位,眼前三位倒都是和睦的。瞧分明了,再出去说时,便不会传错话了。
各人都选完,女掌柜又与紫晶核对一遍,满面笑容地弯腰出去了。
紫晶看着秦淑满脸得色,不紧不慢地补上几句:“太太说了,三姑娘展眼要嫁人的,该选贵重些的首饰。瞧奴婢这笨脑子,方才竟忘了说,幸好呀,三姑娘自家有数,既如此,奴婢这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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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下头几个丫头的首饰,是打着玩的,自己的那套,便是出嫁时要戴的大首饰了?
成亲这样大的事,太太也敢二三百两随意打发了?姨娘究竟忙些什么!太太都快要把自己逼得没地放站了!
秦淑气得双手在袖中抖了起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我头疼,要回去歇着了。”秦淑撂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急急奔了出去。
秦贞娘也不多留,笑盈盈地与两个妹妹约定了改日一道喝茶,命丫头送了二人回去。
到了屋里,秦珮忽地叹一声气:“五姐,方才我瞧三姐的模样,真是可怜。”
秦芬看了看秦珮,见她皱着个小脸,半大的人儿竟好似愁得很,便打趣她:“你往常不是不喜欢三姐的,怎么今日倒帮她说起话来。”
丫鬟们方才没敢收了棋盘,只照样搬进屋里来,秦珮一屁股坐下,随手将棋子推得乱七八糟,好半晌才道:“我也不是帮她说话,三姐还有亲姨娘和亲兄弟呢,都这样了,我以后,可要更加听太太的话才行。”说罢,又埋下头去:“五姐,我怕我做不好。”
近些日子,一个秦贞娘,一个秦珮,已连着两人在秦芬面前诉苦了。秦芬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姐妹们的知心人了,大约,是因为自己少说旁人闲话吧。
嫡母和庶女的事,秦芬自己都还理不清呢,原不该多嘴的,可是她见秦珮半大孩子满脸惶惑,终究还是心生怜悯,把那“事不关己不开口”几个字,搁到了边上。
秦芬轻轻坐在秦珮身边,安慰道:“三姐那是自己不尊重,怨不得太太不待见,你是乖的,太太一定疼你。”思忖半日,还是未敢将那消息透露出来安秦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