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村?”冯素莲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嗡嗡作响。
“是,那老乡带着孩子逃出来,年年回来等红军,后来不知为何再没出现!”田淑芳难过道。
这种情况,几乎可以断定,母女俩已不在人世,可心总有不甘。
每年去了,都拜托老人们,若是再碰到,让他们联系自己,一次又一次,一直没音讯。
“你说的老乡是不是叫李祖海、何鲜花?”冯素莲的声音在颤抖。
妈妈临终前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让她重复念叨,让她一定不要忘,每年一定要回去一趟。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天不停地干活,根本走不掉。
继父、继兄全指着她干活儿,后面依然觉得她吃粮浪费,两袋粮食卖了。
王家老头病殃殃没多久死了,老婆子又瘫在床上,心善的她整日忙碌,只为一日三餐不饿着老婆子。
尽心伺候,把妈妈交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彻底忘了这回事儿。
结果王家人合起伙来坑自己,自己不过是买来的丫头,不花钱白干活的牲口。
牲口还得喂食,她是给王家伺候老人,下地干活儿挣吃的。
两袋粮食换牲口都换不到,却换了一个能创造价值,还能给人养老送终的永动机器人。
用完就一脚踹出去,踹出去之前还要被人玷污!
前世如果自己跑回去一次,是不是就能……
冯素莲的心翻滚着,为自己前世的蠢懊悔,怎么把母亲临终遗言给忘了?
“对!”田淑芳不敢置信地看着冯素莲。
难道这是自己苦寻多年的大女儿?她不敢眨眼,怕再睁眼,成了幻觉。
像,真像!五官特别像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额头像丈夫,宽宽的、饱满光洁。
“他们在哪儿?”田淑芳问。
“听我妈说,我爸在我刚出生时,遇到打仗,死在江边!”冯素莲声音低哑。
“刚出生时?”田淑芳愣住。
李祖海是部队招的当地民夫,帮忙抬担架护送伤员。
那时红军被围剿,后面敌人追,乡下有还乡团,没多少人肯帮红军,很难找到民夫帮忙。
李祖海、何鲜花两口子新婚不久,对红军有好感,主动帮忙。
田淑芳才得以在他家产下孩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得出,敌人追来了。
虚弱的田淑芳自己都走不动,更何况带孩子!只得忍着心痛,将孩子托付给何鲜花。
何鲜花抱住婴儿,郑重承诺,会等着她回来接孩子!
让她给孩子留个名字,田淑芳道:“彭漱宁!”
丈夫姓彭,漱宁,勇敢聪慧、平安顺遂、前途光明、灿烂。
可惜何鲜花没念过书,听成彭素莲。
李祖海见这位女战士太虚弱,找来同村小,抬着田淑芳跟着队伍走。
一直送到一百多里地外,与大部队汇合,才返回。
后面是殿后的后卫师,与敌人生激烈战斗,师长壮烈牺牲。
李祖海帮红军运送伤员,牺牲在江边。
“彭漱宁、冯素莲!”田淑芳喃喃念着。
后面的不用问了,儿子陆信中有告知,冯素莲的母亲带着她流落到西沟村,病殃殃,与冯光宗临时组成一个家。
为了掩盖孩子真实身份,也为了孩子能在冯家有口饭吃,何鲜花将彭素莲改成冯素莲。
谁能料到,冯家父子不是好东西,把她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