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无数栈桥之上,能看见从?玻璃透出来的光晕,停泊星舰的廊道漫长而昏黑,灯火与灯火之外,旷静无声。
约瑟夫站在星舰的门内等待了许久,严阵以待。
莱尔先生直接吩咐他的时候不多,若非有紧急的事情,一般不会联系他,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这?不是将他视为家仆的态度。
他还记得见到对方?的第一面?。
那?时候这?位雄虫甚至未必比老宅门口摆放的一块地毯值钱,简历单调、来自贫民窟的履历,是贵族们最不屑一顾的下等贫民。
穷得连油水都榨不出来。
像这?样的贫民没?有渠道获得布列卡星的身份,哪怕从?贫民窟逃出来,在下城区依然?寸步难行,往往只能搭乘救援船,冒着?犯法?被枪击的风险,去其?他次一等的行星生存。
而雄虫则能生活得会相对轻松一些,但想要获取工作,依然?殊为不易,有些情色场所?提供的有限雄虫资源,供饿急眼的雌虫解解馋,就是从?城区最底部进的货。
莱尔先生第一次进柏布斯家族的老宅时,未必有门外供虫踩踏的一块地毯值钱。
不止是外界,就连作为家主左右手的他,当时也很难想到,这?位雄虫会成为他的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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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都没?有动静。
回应他的是一个绵长的吻,从?脸颊游移到嘴唇,淡淡的血腥味渡到他的唇上,魏邈不避不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奥兰德的脊背,过了许久之后,听到奥兰德嗓音低哑的问:“真的吗?”
他的雄主就像是一只风筝,线已经摇摇欲坠,用力?去拽,只会适得其?反。
魏邈“嗯”了一声。
他语调懒洋洋的:“吻技还得练。”
奥兰德咬了咬他的下巴,没?用力?,倒像是耳鬓厮磨的讨好。
“我讨厌您。”他终于泄露了些真实的情绪。
魏邈没?见过这?么爱倒打一耙的雌虫,问:“为什?么?”
“……”奥兰德垂下眼,平铺直叙地说,“您什?么都清楚,还这?样对我。”
清楚他的痛楚,冷眼旁观他的狼狈失措,拿那?张金属的结婚证作为要挟,看他东奔西顾、不得其?解。
魏邈笑了声。
“太有道理?了。”他赞叹地说。
灯光跳跃铺展,跳跃的光芒在他的眼眸里点染,魏邈停顿半晌后,才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无所?不知,奥兰德。”
不是刻意折磨。
他的心也一直在打转,未知胜过已知,游移超过笃信。
奥兰德靠在魏邈的肩膀,将整个身体朝他靠近,他的皮肤像是光滑的冰玉,一摸便滑下去,处在雄虫的保护范畴内,浑身沾满他的雄主的气息,原本焦躁不安的内心骤然?安静下来。
雄虫偶尔透露出来的狎昵让他难以招架。
“那?您呢?”他冷不丁问,“您恨我吗?”
这?是他心底的恐惧,一点点上涌,哽在喉边,痛得食不下咽。
魏邈扫了他一眼。
他含着?笑说:“原来你也清楚。”
这?世界唯一的大好人,也有觉得自己理?亏的一天。
奥兰德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儿说:“我对您不好,是不是?”
并非是无法?察觉,从?最初对雄虫的厌恶和?漠视,到维恩出生之后,中间的很多事,他不是记不清的。
他的雄主最初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到第三年的时候,他已经警醒地感受到对方?的爱在一步步流失,想要攥住、挽回,于是不断改变,裱糊了一个又一个墙面?的漏洞。
可最后,墙破了。
他也无法?再装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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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邈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