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一晚没睡,多少有些扛不住,留下几句话後便与操作工一起离开。
他们走时,还在河岸上拉了警戒线,避免有人闯入。
断柱高耸。
看似能轻易推到,却如大山般无法撼动。
岑让川望着它,眼睛发热发疼,她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一夜没睡,怕是已满眼红血丝。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她本想闭上眼睛缓解下双眼不适,坐着坐着,却因为身体不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雪花无声无息落下,嫩绿幼苗挣破冰层,温柔地点在她垂落的指尖。
似是觉察到她体温有些高,尖刺肉眼可见生长出来,它用力往上戳,却突破不了皮肤这层屏障,急得它在河石缝隙间不断乱晃。
梦境冗长乏味,河流奔腾不息。
隐约间风中似刮过草木清香,熟悉的,充满生机的。
不再是焦木甜香,死气沉狠,快化作灰烬。
"让川。"
浑浊水下,她听到声音睁开眼,望向前方不远处模糊人影。
那双浅琥珀色双眼微微发亮,穿着丧服朝她游来。
他身上金银枷锁已经消失,只剩玉石相撞脆响。层层叠叠白布翻飞,薄纱几乎快与水化作一体,像在水下绽放出一朵结霜的凄清昙花。
岑让川望着他下意识往前追去,却听到他说。
"回去吧,让川。"
"往後……保重。"
伸出指尖一疼,她从噩梦中惊醒。
擡手去看,无名指指腹不知道怎麽,被扎出小血点。
她低头去看手底下,只有灰扑扑的石块和还未化干净的雪。
四周无人。再看时间,她吓了一跳,居然已经到傍晚。
严父这时换了身衣服带着一队人出现。
远远的,她就闻到了他们身上的火药味。
“爆破吗?”严父直接了当地问。
"等等。"岑让川起身,竟发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指腹,又看了看地上尖锐的石子。
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岑让川摇头:"我下水看看。"
"这麽冷的天你下水?"严父惊讶,眼睁睁看她把羽绒服脱了,走到河边竟真要游到桥桩处。
岑让川根本不跟他拉扯,只丢下一句:"我要是死了,和你无关,车里的钱都归你。"
在场人都愣了。
严父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一个猛子扎进冰冷河中。
不过三秒,她浮上来骂了句脏话,大声抱怨:"他大爷的好冷啊!"
"……先上来吧,你下去做什麽?我派人替你干不行吗?"严父觉着岑让川简直比严森还让她头疼,不是都说女孩文静吗?她怎麽一点都不静!想一出是一出。
她真要死在这,施工单位是要负责的!
严父急得又喊了两声,岑让川装作没听到,往桥墩处游去。
身後几个请来爆破的傻眼了,压根没想到她大冷天跳河,下意识把自己外套扒了才反应过来几人都是旱鸭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河面人影越划越远,留下一长串白花。
“严总,接丶接下来要做什麽?”爆破队长尴尬地问。
此时岑让川已经平安抵达桥墩围堰下,费力爬上围栏。
“请几个水性好的过来。”严父生怕她出事,赶紧做出应急备案。
对面,她翻过围堰,跳入桥墩缝隙。
几人正在商议,忽然听到“咔哒咔哒”脆裂声响起。
他们不由擡头望去,就看到岑让川匆匆忙忙从围堰处跳出。
她做了什麽?!
“咔哒。”
水泥开裂出一条大缝。
天色昏暗,他们好像看到有藤蔓从中钻出,围绕桥墩的河面乍然晕出一圈蓝色物质。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声。
巨大石块从桥墩处落下,直直朝岑让川游来的方向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