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翎皱着眉,想起小姨曾经问过他:“你那个同学,游然,身体一直很差吗?”
那个时候他怎麽回答的,好像是说了一句:“还好,看着瘦,没怎麽见他病过。”
如今想来,似乎是回答得有些偏差。
幸好游然在躺下後不久便悠悠转醒,不然章翎手机里的120可就呼出去了。
沙发里的人神思混沌地睁开眼,只觉得手弯火辣辣的疼。
擡起来一看,又红又紫的一片,他说话声儿蚊子似的:“这是什麽?”
章翎解释:“刚有个阿姨说你多半是中暑了,给你揪了一下痧。”
游然擡起手臂看了半晌,低低道了句:“哦……那谢谢。”
章翎点点头,问他:“要歇会儿吗?”
“没事儿。”游戏甩了甩脑袋,沉重的脑髓怕是跟着晃了两晃,好悬没给人整得更昏。
但他还是很坚强地站了起来:“走吧。”
临走前两个人莫名心照不宣地各买了一杯咖啡,端着满是冰块的杯子,章翎坚持把游然送到了家楼下,看着人站在楼道里时张了张嘴。
游然似有所感地转身,笑着道:“谢谢。”
“说吧,我都答应你。”
于是章翎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别的情绪,眼睛弯起来:“看你在外面做兼职。”
“想问你暑假有没有空,一起去小姨的工作单位实习。”
游然歪了歪头,心说这算什麽事。
但还是笑着打趣道:“开证明吗?”
“开。”
“有工资吗?”
“有。”
游然状似思考地沉默一会儿,把红色的痣埋进眼皮里,笑着回他:“那就去。”
章翎于是也生疏地挽起一个笑,点头道:“好。”
“六月底,我来找你。”
“嗯。”游然看着章翎转身离去的背影,想起那人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脸,大概觉得有些滑稽,又莫名眼熟,上楼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顺嘴喝了口咖啡,被苦得抿住嘴愣了好半晌。
低头一看标签,好嘛,章先生,黑咖无糖。
游然于是更想笑了,咧着嘴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待会儿章翎喝到嘴里那杯焦糖布丁玛奇朵会不会觉得甜得发齁。
老楼的楼道采光不好,胜在凉快,漆黑的转角处,一只黑色的眼睛几乎融入阴影里;老化的铁质栏杆上,附着的银色眼睛往暗处挪了挪;游然工装裤的裤兜里,金色的眼睛像是一粒尘埃。
他们看见游然笑,全都眨了眨眼。
远在F市的金墨正在开会,面无表情,深思抽离。
毕竟全程旁观了章翎与游然之间发生的事。
此刻可以称得上妒火中烧。
游然从来没有对着自己这样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