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然还穿着长款羽绒服,严格说来这件衣服让他步子都迈不大,爬树更是天方夜谭。
牟钰和估计是觉得游然给自己当了一回肉垫已经够惨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人上树,让游然在树的枝丫范围之外坐着,帮自己写布条子。
那是棵冬天依然翠绿的常青树,枝繁叶茂,牟钰和花了不少时间把布条子扎好,等他从树上下来,天早就黑了。
游然在树下吹了半天冷风,写字那只手冻得都有些发青,只把手揣回兜里,同牟钰和道:“成功了得请我搓一顿。”
牟钰和美美道:“必须的。”
两人在大路分别,一人回家一人回宿舍,游然路上接到了奶奶的电话,老人精神特好,在电话那边骂他:“还是小孩子吗?”
“需要我教你几点钟吃饭吗?”
“天都黢黑了还在外面晃什麽!”
“饭菜都快凉了!”
游然面色不改地扯谎:“嗯,知道了奶奶。”
“刚在学校开会,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一路狂奔,回到屋里都还喘着,受了奶奶俩白眼,把羽绒服挂回卧室。
桌上的饭菜依旧是热气腾腾。
游然笑着同奶奶逗趣,吃完饭主动去洗了碗,这才回了卧室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外面吹凉了,游然这会儿觉得脑袋有些沉,像有感冒的迹象。
他吃了两片药,直接熄灯躺下了。
黑暗里响起一点细微的声响,像是多足虫在地板上经过。
那件外套的衣兜里,只剩下几枚碎开的蛋壳——它其实不该现在孵化的,只是下午被游然摔那一下吓到了,它敏锐地觉察到妈妈似乎过于脆弱了。
刚才又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这只目前还没人掌心大的小怪物很有志气,觉得自己可以早些出来保护妈妈。
它的触手尚且柔软,走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爬上床,在妈妈那个会发出“嗙”声的部位边趴下了。
它想,自己是在守护妈妈。
大概半夜两点,游然发起了低烧,被渴醒摸黑爬起来喝了口水,刚准备躺回去,惺忪的眼中似乎瞥见枕头边有个发着光的东西。
像萤火虫的微光,又比那更灿金一些。
不确定是不是脑瘤作祟,游然开了灯准备细看,却见枕头上分明趴了只金色的——鸟?
游然皱起眉头,凑近了些——只能看见一只金色的羽翼,另一只翅膀被金色的那只盖住大半,只隐约看见些黑色的骨架,除此之外,再看不见什麽。
他没见过金色的鸟,更没听说过黑色的骨架,正头脑风暴,忽然瞥见那坨鼻屎大点的东西动了两下。
金色的翅膀和黑色骨架渐次张开,躯干部分却不是一只鸟——那里似乎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睛,上下……不,左右睫毛一样细密,眼睛仍旧闭着,黑金色的眼皮下有什麽东西在疯狂颤动。
它似乎是感应到了游然的视线,翅膀狠狠扑腾了两下,然後朝游然跑了过来。
是的,跑。
它那些游然本以为是睫毛的黑色条条忽然伸长,像蜘蛛……或者章鱼一样,整只竖着的眼睛就这麽竖着……歪七扭八,乱七八糟地跑过来了。
那简直是一个疯狂诡异又滑稽的画面,看在游然眼里让人san值狂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拳。
——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本来就生着病,这一下又锤得狠,游然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就这麽把自己给敲晕过去了。
小怪物刚沉浸在妈妈看到自己了的喜悦中,就见妈妈两眼一翻,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好像……是被自己给丑晕了。
这个认知简直令怪物心碎。
它闭着的眼睛里滚出来几滴黑色的泪水,可怜兮兮地用眼睛边那圈触手擦,越擦越多,还得拿剩下的触手给妈妈扯被子。
幸好触手很多,幸好它力气很大,不然游然这麽穿着睡衣在被子上晾一晚上,明天起来不凉都得去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