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什么褚玄毅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复合,为什么要给他留下印记,让他去骜家镇,又为什么一直要他去找祂。
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算计的结果,是他给自己选择的人生。
梁洌一时间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什么在震动,他细数过这一刻前所有的经历,他都接受了,认下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会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梁洌,你后悔了?”
“祂”的声音又冷不防响起,梁洌举着视线,整个人失重一样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对着纯白的虚空反问:“你怕我后悔吗?”
“……怕。”
不知何而来的声音像是迟疑了,梁洌不由地轻笑了一声,“你不是无所不能,还会害怕?”
“是。”
声音这一次回答得很果断,他不清楚这声音到底算是褚玄毅的什么,但肯定“祂”一定注视着他,一眼望出去,仿佛看到了“祂”笃定地表示。
“你不用怕,我不会后悔,重来一百次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如果我不选你,我的人生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会一直被关在邪教,成为那个巨眼危险物的容器,无论最后召唤能不能成功,我一生都不可能离开那个见不到光的房间,永远只能在发狂痛苦中度过。”
“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我的?”
梁洌没有想到“祂”会这么样认为,完全不像人类的声音,一下带起了他能清晰感知到的难过。
他思考起来,如果在这里他做出一点不同的选择,他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结果是只要他做出一点不同的选择,他就无法来到这里,而他不能来到这里,他选择出的所有改变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那样他根本无法离开邪教,也遇不到褚玄毅,最终他要么成为危险物的容器,要么死在那个见不到光的黑暗地下。
他没由来地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完他回答:“我不是因为什么才选你,而是只会选你——不对!”
梁洌说着突然否定了自己的话,声音不自觉坚定起来,再次开口,“不是我选择你,是你是我一切的注定,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出生在邪教里,成为召唤的容器……是因为你我才成为了梁洌。”
一刹间,梁洌心里多了一份无论什么也不能打破的坚定,不是“祂”因为分手低语让全人类发疯,而是他不能没有褚玄毅,如果褚玄毅不存在,他就不再是他,也许会在某一天悄然的湮灭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甚至没有人能证明他存在过。
“梁洌……不要难过……不管因为什么……我永远会和你在一起……永远……”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像突然有了实体,梁洌感觉被什么用力抱着,他伸手抱回去。
“我不难过——”
话没说完,他这一手抱了个空,又是只能感觉到“祂”,他却什么也碰不到,瞬间不爽地说:“你在哪里?不能出来见我一下吗?”
“这里只是他一个时间点的意识,我是他留在这里等你的,他没有办法来到这里。”
梁洌理解了一下声音的意思,他现在所在的空间应该是“祂”过去的某一刻,光锥里可以改变过去,却没有办法真正回到过去,所以那个和他分手,等他复合的褚玄毅也不能回到这一刻来见他。
声音又说:“……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等你……”
梁洌听声音说得像是快要心碎了,明明听起来仍然骇人,可是到了他耳中,只感觉像是小黑蛇在向他撒娇。
他不自觉带起了哄的语气说:“知道了,乖乖等我。”
“……嗯,老婆快点。”
这个称呼梁洌还是不习惯,抱着他的无形存在还不停在蹭他的脸,他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开始拨动光锥里面的光点。
光点很小,可他能清晰“看”到光点里的画面,如同观看人生的走马灯。
他首先找到了和沈一风在地下室的光点,认知出的环境都是出于自己的意识,没有见过的不可能存在,所以他先把肖主任的研究资料放到了他认识出来的房间。
接着,他手指在光点上轻轻转动,就到了他们被困住时。他随手一敲,几米厚的地层就被敲出了一个洞,当时在上一层的薄屹臣他们就掉了下去。
接着,他又找到薄屹臣做出“门”的光点,“门”的另一边并不是回去的路,因为不同的空间无法用低等级的危险物连通。
他又随手一换,就将肖主任建出的祭台接到了“门”的另一边,然后去“蛊惑”里面的自己召唤“祂”。
他这才明白当时他感受到的强烈直觉,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暗示。
完成这一步,他又找到他小时候的光点,将离开褚玄毅的自己放回原来的时间,再指示肖主任找到他。
肖主任的研究出事后,他又抹去了他在研究所留下的记录,被当成普通孤儿送到福利机构。
然后是养父母去福利机构时,他让自己引起了养父母的注意,被养父母收养。
又在养父母觉得他越来越不像亲生儿子时,将邪教和骜家镇的民俗资料提示给养父。
剩下的就是褚玄毅,要让褚玄毅同意和他分手,又不肯马上和他复合,留下印记引导他去骜家镇。
可是作为这个能力的主人,他区区人类根本控制不了“祂”,也改变不了“祂”的行为。
唯一的办法,只有在现实里说服“祂”答应。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把他当成宠物虫子的触手怪就是过去的褚玄毅,他要怎么把这个触手怪变成后来那个满脑子增进感情,动不动就觉得他不爱了的褚玄毅?还要乖乖按他的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