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同时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周仁,是郎中令。
是‘一朝天子未必一朝臣,但一朝天子,肯定会有一朝新的郎中令’的郎中令。
周仁这个郎中令的使用者:先孝景皇帝刘启,已经是‘先孝景皇帝’了;
周仁之所以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之所以能继续做刘荣的郎中令,唯一的原因,便是绣衣卫。
——汉家不需要周仁做郎中令;
刘荣的太子宫班底、潜邸心腹当中,更是有不知多少人,盯着郎中令这个虽然没有上升空间,却和刘荣最为亲密的要害位置。
而刘荣之所以反逻辑、反常态化的留下周仁,并不去任命新的郎中令,唯一的原因就在于:绣衣卫这个组织,只有周仁这个联合创始人玩儿的转。
现如今,刘荣隐隐表露出取缔这个组织的意图,周仁自然难免感到失落。
没了绣衣卫,周仁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占着茅坑不拉屎’,霸占郎中令之位的可能。
不再是明面上的当朝九卿郎中令,也不再是暗地里的绣衣卫指挥使,周仁,就只会是单纯的‘汝坟侯’。
一个再寻常不过,且赋闲在家的普通侯爵。
而且是掌握太宗、孝景,乃至当今刘荣祖孙三代汉天子无数秘密的‘普通’侯爵……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早该有所准备的……”
“早就该想到,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一时间,周仁身上的气质,都不受控制的萎靡了下去。
只是即便如此,周仁也还是强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对刘荣拱起手,请刘荣‘明示’。
周仁,显然是打算站好最后一班岗,给绣衣卫一个体面——至少是相对体面的结局。
但刘荣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周仁感到一阵茫然无措的同时,又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臣,重新点燃了内心深处的一团火苗……
“过去这些年,绣衣卫主要的工作,都是搜集关东宗亲诸侯的情报。”
“从关东地方郡国收集到消息,并汇总到梁都睢阳,而后上报入长安——这套模式,已经很成熟了。”
便见刘荣深吸一口气,神情淡然道:“卿,是先帝最信重、最亲近的臣子。”
“想必先帝心中所想,不需要朕再去过多赘述。”
“——吴楚之乱,并不是我汉家削藩的结束,而是一个最基本的开始。”
“吴楚之乱得以平灭,我汉家,才真正具备了削藩的可能、才真正具备了削藩的客观条件。”
“削藩,是一场持久战、拉锯战。”
“所以关东那边,绣衣卫还是要继续盯着的。”
刘荣此言一出,周仁当即一愣,心态顿时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而刘荣接下来的话,也终于让周仁,吃下了关于绣衣卫的最后一颗定心丸。
“只是关东宗亲诸侯,不应该是绣衣卫的全部工作——普天之下,还有许多其他的地方,需要绣衣卫去忙碌。”
“——比如岭南百越;”
“比如西南夷诸国;”
“比如朝鲜半岛;”
“再比如:草原——幕南、河西乃至西域,甚至是河套地区,都需要绣衣卫,去构建起新的情报组织。”
…
“朕的意思,是让绣衣卫内部,进行一次体制改革。”
“从原先,绣衣卫士打探情报、上报上线,再汇总于卿之手——这简单的网络,改为更为标准、紧密的情报网络。”
“绣衣卫内部,也应当成立对应的分管部门。”
“比如匈奴司、南越司,又或是西南司、朝鲜司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