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之事不宜让旁人知晓,请来寺中随行的太医不妥,除了宋鹤引,便是……
陆昭想了一瞬,“去请阿翁。”
她因萧煜的伤势而焦急,一时口不择言,故秋听着“阿翁”二字愣了愣,也不多做停留,急忙出门去了。
陆昭走近寝殿,问道:“其余玄甲卫如何?”
燧云尚存着几分意识,声音模糊,“在处理追兵,在东侧山脚下。”
陆昭看向一旁绫光,将桌上符牌递了过去,“去赤练山庄,让卫审容支援。”
“是。”
吩咐完这几人,梧桐已连忙将药箱从柜子中翻了出来。
燧云连忙道:“我只胸口受了两处刀伤,自己可以处理,还请先救珩王殿下。”
陆昭点了点头,将止血类的药物留下一半,又吩咐梧桐道:“打些热水来。”
梧桐应了声,也连忙出了门去。
陆昭抱着匣子走入屏风后,榻上萧煜发鬓散乱,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粘在刀削般的下颌上,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他也长眉紧锁,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
她抽出腰间刀,抬手割开了萧煜的衣裳。
那精壮的胸膛鲜血淋漓,右肩与腰侧也有不同程度的剑伤,除此之外,他上半身刀疤遍布,应是常年来在越北战场上积累的旧伤。
陆昭只看了一眼,便微微有些手抖了。
窗外雨声嘈杂,她指尖轻颤着在伤口处涂抹着止血药膏,又剪破了自己的衣衫,仔细包扎。
萧煜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包裹住了整间寝房,陆昭渐渐冷静下来,持着手中扎布在他腰间胸前不断游移,片刻,额前已汗珠密布。
良久,身上的刀伤终于包扎完毕。
陆昭用打湿了热水的棉帕,擦拭着他身上凝干的血迹。
从锁骨,到下腹,再往下到……
望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陆昭顿住了手,将棉帕搭在了盆沿上,手心贴了贴他的额头,好像并未发热。
“父亲……母亲……”
萧煜低声说着梦话,陆昭听罢,眸光黯淡了几分。
殷城一战,萧氏举族战死沙场,彼时他年方三岁,或许连父母的面容都记不清了。
她垂眸,拉住萧煜的手腕,轻轻塞进了被子当中。
但就这么一动,他袖中一本书册忽而滑落出来,露出了封页的一角。
陆昭一顿,将它抽了出来。
她翻开第一页,粗略地看去,根据其中的内容便可得知,这是凉州账册无疑了。
萧煜武功何等高强,且出京定然带玄甲卫随行,纵然是刺客武功高强、寡不敌众,本也不至于伤到这个地步。
定然是为护着这证据,被群起而攻之,才伤得如此严重。
陆昭微微凝眸。
萧煜常年戍守越北,在京中根基不深却又树敌无数,皇帝忌惮,世家贵族欲处置而后快,偌大的大相国寺,竟只有自己这个相识不过两月之人有余力将他保全。
程赴虽也在寺中,却对那些追兵束手无策,若是眼下叫他过来,一旦被陆彦的人知晓,怕就是要正中下怀了。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故秋的声音,“殿下,季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