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白无常应该会负责开导一下我这种想不开的。”
“我真想不开,我快疯了。”
“应该不会打扰你吧。这应该,算是你的职责,对吗?”
白无辛那时把左手插在上衣怀里,胳膊里揣着招魂幡,站在忘川河边,右手捏着个白玉瓷杯子,杯子里是一杯白酒。
他愣了半晌。
他面前的人身上怨气很重,这倒没什么,白无辛很习惯。
只是,这个人穿着巡游使的衣着。
很明显,这是已经被商枝收了的小鬼。
商枝有抚慰怨念的力量。被商枝收了,怨气还能这么重的,千百年来都只数得出七八个。
白无辛放下酒杯,对他说:“可以,这算我的职责。毕竟不论死不死的,你都是个人,是人那就归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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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大牢的门被拉开,几道幽暗的光从外头照进来,打到这牢里两个人的身上。
进来的鬼差拍拍手,遍布整个地牢的锁链就都哗啦啦地收了起来,从两个人身上离开了。
“起来吧,查出来了。”那鬼差说,“跟我来,阎罗大王要见你们。”
日巡夜巡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了一瞬后,日巡就对夜巡黑了脸色,立刻别开脸,很大声地“啧”了一声,生怕夜巡听不到。
夜巡没吭声,扶着墙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走了出去。
眼瞅着他都走到门口来了,日巡都坐在那儿没动,鬼差就开口催了句:“日巡。”
“知道啦!”
日巡烦躁地站了起来,两手插着腰,佝偻着后背,顶着一脸“真他妈不爽”的表情,满脑门官司地出来了。
鬼差看着他走出牢门来,说:“怎么还驼背了?到年纪了?”
“疼的!”日巡嚷嚷,“你在这破地儿被捆成个球被逼着蹲两天试试!你看你出来的时候会不会驼背!!”
日巡很激动。
鬼差无言半晌,伸手抹了把脸,道:“你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日巡:“我乐意!!”
鬼差无奈:“行了,走吧,别说了。”
鬼差带着他们到了阎罗殿上。一进去,阎罗王就让他们站到了一边去,自己在高堂上慢条斯理地处理完了小半摞公文。
这段期间,俩人就在旁边罚站似的站着。
浮英路过,见到平常都并肩站着的这俩人这次站得隔了十万八千里,中间至少有三米间距。
她有点想笑,摸了摸嘴,忍住了。
俩人在阎罗殿里站得如坐针毡。阎罗王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叫来他俩之后就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他俩晾在一边,冷着脸做自己的事。
不跟他俩说话也不让他俩走,这样的情况最为熬人。
日巡越站越难安,还得控制着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毕竟阎罗王他随便一扫都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怪东西。
日巡抿着嘴,冷汗直流,后脊骨都有点麻了。
他瞥了眼夜巡。这木头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感觉,就低着眼帘安安静静站在那儿,手负在背后,一如既往。
日巡咬了咬牙,没忍住,低骂了句“死木头”。
好像谁都没听见,大家都没反应。
熬了半个钟头,阎王爷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对他俩说:“去吧。”
日巡:“啊?”
阎王爷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觉点。该领罚领罚,该自首自首,你俩都不是恶种。”
日巡心里嘀咕了句:就算你这么说,能有谁去自首啊,那真不是我啊,这么信任我的话干嘛还怀疑我啊。
“不是信你,”阎王爷瞥了他一眼,“我是信商枝。”
日巡说不出话来了。
阎王爷说:“你俩跟她也一千多年了吧。”
他语气很平稳很笃定,是一句陈述句,不是在问他们俩。
日巡说:“呃……是啊。”
阎王爷挥了挥手,没再接下句,直接把他俩赶走了。
出了阎王殿,日巡手插着腰,站在殿门口,感觉腰骨疼。
他还感觉今天的地府天气格外不是人,甚至令他有点儿委屈,虽然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夜巡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日巡知道他来了,就头也不回地说:“先说好,不是我,真不是我,怎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他刚刚那话绝对还是劝我自首……诶你去哪儿啊?你听我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