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处其中,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四周与雍土迥异的服饰、面孔、语言,总会给韩绍一种身处异域的感觉。
这让韩绍微微蹙眉,有些不满。
“这陈庶……究竟是能力不行,还是胆子太小,放不开手脚?”
陈庶是吕彦的老丈人。
韩绍当初将他们这一对翁婿丢在龙城,互为表里。
目的,不言而喻。
可现在他却是有些失望了。
一念在王宫附近的某处衙署落下,陈庶匆忙赶来。
“下臣陈庶,见过君上!”
见韩绍脸色有些不大好,陈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顿时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韩绍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一指四周那些蛮族服饰,淡漠道。
“说话一时改不了、学不会,孤能够理解。”
“但这服饰之礼,也改不了吗?”
终于意识到韩绍为何不满的陈庶脑门见汗,忍不住替自己叫屈道。
“下臣按君上的意思做了啊,可推行不下去啊!”
除了城中蛮族百姓穿惯了草原服饰外,无论改易还是重新置办雍人的服饰,对于普通蛮族百姓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甚至是一家子沉重的负担。
如今的龙城几经战乱,破城后,又被那些随雍人而来的‘乡野’破落户狠狠洗劫了一番。
就算运气好留得性命,许多人家也是穷得叮当响。
只是这是理由吗?
韩绍看着陈庶冷笑,“推行不下去?不还有你女婿吕彦吗?”
“他麾下五千甲骑手上拿的都是烧火棍?”
已经明悟过来韩绍意思的陈庶,额间的汗滴越细密,讷讷道。
“只是……只是这样一来,这龙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
稳定?
韩绍冷哼一声打断,“孤不要什么眼下的稳定,要的是长治久安!”
要的是移风易俗!
要的是彻底消化这个族群!
要的是真正的混元一统!
为了这个长远的目标,死上一些人算什么?
若不借着眼下这股灭‘国’之威尚未散去,一举荡平、清扫一切,被有心之人稍加鼓弄便会生出大乱,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说到底,‘融合’这两个字看似轻描淡写,可它付出的代价注定是血腥且残酷的。
这边付出,总比那边付出得好。
不是吗?
而眼看陈庶在听到自己的话后,神色犹疑不定,似有不忍。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已经打算换人了。
可考虑到吕彦的颜面,韩绍还是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于是按捺住性子语气温和道。
“孤知你心怀善念,加之顾念名声,有些事情难免畏畏尾。”
“可你却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否则的话,你我今人只需半分力的事情,留待后人之手怕是就要使出十分力,甚至无力回天!”
说到这里,韩绍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地鼓励道。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待日后你青史留名,后人定会感慨一声你‘陈公’罪在当代,利在千秋矣!”
要论蛊惑人心,韩绍说第一,鲜有人敢于反驳。
一句‘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的大无畏。
一句‘罪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