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开车送他们去的,舅舅家住的是条老巷子,里面无法通车,车只能停在外面广场上。
吴山和叶炎提着年礼,灵月只拿那块丝绸缎面,她怕两个大男人手粗,不小心给丝绸钩滑丝了。
才到巷子口,就看到宥桉敞着两耳帽,双手笼在袖子里,冻得在原地来回踱步。看到吴山的车,欢喜地向巷子里喊:
“妈,灵月姐来了!下饺子!”
老巷子里住的人多,加上过年全家团聚,人更多了。一听宥桉扯着嗓子喊,大家都出门看热闹。
没办法,灵月在这条巷子太有名了,从小就来经常来玩,如今又是菁华的学生,又进了特调组,还有军职,还能代表国家队去港城谈事,还能挣钱。
别人写稿子累死累活十几块稿费是常态,编剧能拿上百块都很了不起。她的剧本却能卖到港城,一次拿上万。
人家还不恋财,攒到钱就捐给舅舅的研究院,听说院里给她送的表璋都有不少。
这几项,随便提一样出来安到自家孩子身上,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一家人的骄傲啊!
偏偏人家灵月又亲切,从不拿鼻孔看人,不论老少她都像小时候一样打招呼问好。
上一次她来,巷子的老邻居都去舅舅家看她,还特地带上自己孩子,开玩笑说沾沾文气,也能考个好大学。
这一次她又带丈夫来,北方习俗,新婚女婿头一年来,那叫‘新客’,陪新客是大礼。
灵月没有娘家可回,初二带叶炎这个新客来舅舅家,自然得到最高的待遇。除了亲友,舅妈还把邻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邻居请来陪新客。
总之就是,今天这条巷子热闹的不亚于年三十。跟后世人情淡薄不同,这年头有些邻居比亲人还亲。
人多的大出叶炎意料,他低声问:“都是亲戚吗?”
灵月失笑:“大多是看热闹的邻居。你有名嘛,大家都想看看你。”
叶炎一怔:“我有什么名?”
“你娶了个有名的媳妇啊!”灵月厚脸皮调侃。
叶炎笑了:“这话有理!”北方年轻人过年见客,哪怕平时再拘谨的,也会大大方方问好。
反正年长的喊叔、婶,年轻的喊哥、姐,总是没错的。
凡是问好的,叶炎也笑着回应。他今天穿得板正,一件深灰色齐膝的羊呢外套、皮鞋,在一水翻盖帽、大头棉鞋青年中,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加上叶炎身材好,标准的宽肩窄腰大长腿,一身正气,走老远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皆笑着称赞,这小伙子是近十年来巷子里,长得最周正的新客。
孩子们看他们提的礼盒,羡慕不已,纷纷围着灵月和叶炎跑。
舅妈及时赶了出来,拆了一包大白兔分给孩子们,可算把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给打了。
舅妈还是那么爽朗,上来就握灵月的手,又让宥桉接过叶炎手里的东西,吴山本来要走的,硬被舅妈留下来。
她还悄悄跟吴山说:“你妈跟我说了,操心你媳妇的事。你听婶的,今天来的年轻女客中,你相中哪一个,悄悄跟婶说,婶给你安排。”
头一回见吴山脸红的像两团焰一样,那么大个人,跟个小孩子一样扭手扭脚,要不是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感觉他都想冲出去。
再好的演技也演不出吴山此刻的心情,他宁可去雪地里冻着,去火车上扛包,去城门楼下站三天,也不想面对今日的局面。
还是宥桉好,把他解救了:“妈,今天姐和姐夫来做客,你说这些做什么?瞧把我吴山哥吓的,一脑门的汗。”
谢舅舅邀请两人去喝茶,想跟他们聊聊大乔山那边的事。舅舅也是老实人心理,他觉得科研机构收了灵月那么多捐款,虽然是他外甥女,但他也有义务跟灵月说说进度。
当然是说能外传的部份,要保密的他绝对一个字也不透。
舅妈不让:“喝什么茶?饺子煮好了,吃饺子暖暖。”
舅舅家的碗跟叶奶奶家不同,是黄色的大搪瓷碗,一碗饺子能盛二十个,吴山和叶炎看着这一碗饺子,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幸好舅妈知道灵月的爱好,没给她煮饺子,给她单独煮的米酒小汤圆。她和两个表姐一起吃。
在舅妈家跟在叶奶奶家全完不同,叶奶奶家像一幅静谧优雅的水墨画,舅妈家则是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彩绘。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不管你说啥话都不会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