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轻蔑地笑了起来,“范秉这个蠢货,贪得无厌,迟早要把自己蠢死。你说文嘉那个贱人,值不值这个价?”
顾介汗湿额头,不敢吭声。
平乐鄙视地睨他一眼,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桌面上精美的茶器,笑声里满是戾气。
“之前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顾介喉结滚动,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衣角。
“只要公主说话算话,让魏王付出代价,顾介愿效犬马之劳。”
“这么识趣?”平乐一怔,突然笑得花枝乱颤,一把绢扇抬起来挡住半边脸颊。
好半晌,等她笑够了,才慢慢直起身,将一枚玄铁令牌,扔在顾介的面前。
“三日后,有西兹商队到上京。听说他们神通广大,人脉极广,与旧陵沼黑市有不少秘密交易,手上还有从黑市流入的上京神臂营城防的弩机和床子机等图纸……”
顾介瞳孔骤缩。
“旧陵沼黑市,为何有这些机密图纸?”
平乐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道:“一年前,兵部出了一桩离奇的盗窃案。有一个西兹女子扮作胡姬侑酒,引诱兵部的曹尚书,盗走了机密图纸,逃之夭夭,后来兵部那个老尚书一死,便不了了之……本宫怀疑她,便是逃去了旧陵沼!”
顾介:“公主是说……”
平乐笑问:“你看薛六长相如何?”
顾介一身冷汗,回答得很是小心,“她生母是胡姬,她身形高挑修长,轮廓利落分明,很是,很是别具一格……”
她不敢在平乐面前说薛六长得好看,但相比中州女子的温婉含蓄,薛六的五官大气张扬,整个人生得明艳夺目,也更添了一丝英气,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媚煞之感。
又媚又煞。
旁人模仿不来……
小时候大抵也是因她长成这般,才不招人喜欢。
平乐好像看穿他委婉的表达,勾了勾嘴唇,淡淡道:“就本宫探得,当时那女子是抓到了的,还对她动了刑,几个人一起上,将人折磨得体无完肤,人当时便没了,可她那时怀着曹尚书的老来子,那几个兵丁为免被曹尚书追责,这才对外说人逃了,没有抓到……”
顾介眉头一皱。
平乐得到的很多消息,都是透过女人坊来的。
那些夫人太太姑娘们无事便闲聊,她们知道很多旁人难以知晓的消息,还管不住嘴巴,几杯茶的工夫,便忍不住吐些实话……
平乐似笑非笑,双眼仿佛淬了毒。
“你说巧不巧,薛六后腰也有烙印,想必身上也留下了一堆伤疤吧?”
夏日蒸腾的暑气凝在后背,顾介只觉得头皮麻。
“可是,公主殿下,两年前,薛六才十六岁,人还在旧陵沼,哪里能掺和盗窃兵部机密图纸那档子事?”
“那又如何?她离府整整十年,何人来证明,她是薛六?而不是那个盗走机密图纸畏罪潜逃的女子假冒的?”
顾介激灵灵一下。
曹尚书半年前刚过世。
那女子是被他养在外头的,模样真不见得人人知晓……
想到这里,顾介不免又生疑惑。
“那女子当时便死了,从黑市流入的弩机图纸,又是何人所为?”
平乐不满地垮下脸。
“这是重点吗?”
顾介连忙赔罪,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平乐阴恻恻地冷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晓以大利,便有人不顾生死。兵部和神臂营,以及那几个兵丁,都有监守自盗、从中牟利的可能……总之,谁盗卖的不紧要,紧要的是,一定要沾上薛六的手。”
她眉头陡然一皱,一字一句很是凌厉。
“这次,我要薛六做那冤死的画皮鬼!”
那日听平乐说话时,顾介整个人醉酒后不太清醒,如今才算逐渐理清——平乐要将偷窃弩机图那个西兹女犯做下的事情,栽赃在薛六的身上,并且要制造旧陵沼与西兹客商来往的假象,将罪名做实,让薛六辩无可辩。
若真如此,莫说薛府和端王妃保不住她,端王也保不住她。
顾介默默无言。
这一招确实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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