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不去军中操练了,军营去一趟就得一个时辰,甲胄脱在屋外车架里,长枪与腰刀也都在车架内,出门取了长枪,便在院子里呼和几番,总归活动一下筋骨。
却是刚一呼和,一个厢房之门就打开了,那大舅哥程浩出门来看,愣愣在问:“诶……这是我家吧?敢问兄台……兄台何人也?”
苏武停了长枪,答了一语:“京东两路兵马都总管,宣威将军,枢密院都承旨,苏武是也。”
苏武显然故意如此来说,只看话音一落,那大舅哥身形一矮,脚步踉跄,便出得门来,抬头再看,懵圈了一般,左右又看看。
支支吾吾开口再说:“苏……将军,失敬失敬,我想起来了,你昨夜好似就在我家,苏将军好生威武,好生年轻,苏将军……呃,苏将军……苏将军,你只管耍弄,你耍弄……”
就看正房的门也打开了,出来的正是程万里:“逆子,今日我有事忙,子卿也有事忙,他不熟悉汴京,你跟着他,只管听他吩咐,给他带路。”
“诶诶诶,好好好,父亲放心,我自是东京哪里都知晓,父亲您老去忙,这位苏将军,交给我就是……”程浩连连点头。
苏武点头也笑:“相公自去忙碌。”
程万里黑着脸,出门去,上车就走。
苏武看了看程浩……
程浩也看着苏武,上下打量,慢慢来说:“苏将军好生高大壮硕,将军今日要去何处?”
“先去天武军的军营,取几匹马来,再招几个人随身听用,再去枢密院。”苏武自也有规划。
“好勒,我自头前带路,将军请随我来!”程浩当真往头前去,却还转头来作请。
苏武笑着点头,与程浩出门而去。
出门去,没有车架了,这穷人家也是难,唯有步行,街边买几个饼子就啃,程浩在旁,不断给苏武介绍着东京城。
苏武自也认真在记,便是知道,记着总有用处。
苏武其实看出来了一些事情,这大舅哥,其实没那么不堪,看起来很擅长交际,且人也热情,乃至还有一些纯真。
熟悉起来之后,当真就有一种邻家大男孩的感觉。
为何是逆子?想来,就是考不上吧,不是考不上进士,是举人都考不上,在程万里看来,自就是逆子了。
只待走到天武军营,苏武自有公文递去,带着大舅哥进了军营。
程浩陡然一惊,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昨日大庆门献俘的那个将军!”
“昨日你去看了?”苏武问。
“岂能不去?只是没占到好地方,远远看不到什么。”
“那你怎的不知程相公回来了?”苏武随口问着,寻自家部曲,还有一段路要走,这天武、捧日二军,便是禁军里所谓精锐之中的精锐,拱卫京师所在,军营着实不小。
程浩苦个脸,叹了一口气:“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如何又能知道呢?”
苏武点着头,忽然觉得,兴许是程万里这个父亲,其实做得并不好,不称职,只管是儿子考不上,便是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这大舅哥,活得也难。
这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宗泽不也就考个末等吗?张叔夜不也没考上吗?还只是恩荫入仕在西北当个小小的录事参军。
不免也想起一件事来,恩荫。
苏武便开口问:“兴许不久,程兄可得恩荫,可想过去哪个衙门?”
“嗯?”程浩闻言就愣。
苏武也知道,程浩兴许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父亲如今升了个什么官,以往程浩想恩荫,那得排在长队最末尾,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
而今里,程浩再想恩荫,自就可以排在最前头了,说入仕就入仕了。
“去枢密院衙门如何?”苏武直接又问。
“真的可以吗?”程浩不敢置信。
“有何不可?便是程相公忙碌不上心,我帮你去问问……”苏武如今口气也不一样了,这点小事,对他而言,着实不难,只要枢密院要他就是,一个手续的问题。
当然,也没什么官职可言,最多最多,在枢密院里当个编修,已然算是个官职了,领一份俸禄。
但苏武也想得长远,这大舅哥兴许没什么其他本事,但交际方面着实不差。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能力,就是让人不讨厌,让人莫名不去防备他,其实就是亲和力,程浩身上就有。
程浩,其实不差,乃至苏武也想,将来程浩,会有其用武之地,游说之能,或者使节之能……
前提是程浩得真入衙门里开始办正事,真有了见识。
岳父不待见,苏武来待见。
许是这程浩也还不知道自己是当面这位的大舅哥,竟是来说:“拜谢将军美意,只是这事还是不好私自来做,若真是如此,怕是要惹得家父不快,怪罪将军你去……”
苏武笑而不答,人真不差,想来这孩子,真被父亲打压坏了……
只管寻到部曲,苏武见得武松林冲等人,打马几匹,再出军营。
程浩便也上了马,却是第一次骑马,小心翼翼非常,东京城里,倒也奔不起来,慢慢走也能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