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觉察到周依棠心中倾向,陈易眼眸敛起。
“算了,我不必问你的意见。”陈易转过身去,不再跟周依棠独处,大步走回绝剑窟,“跟你说这些都是废话,我不想见到这样的她,之前的她肯定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周依棠回过神来,闻言冷笑:“你什么都能决定么?”
“我不知道能还是不能,但我不想她活得不快乐,”陈易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世上定然还有不同于物我两忘的境界……”
后面这句话说得很满,不过是找补而已,可周依棠却没有驳斥。
她物我两忘,只成了吴不逾口中半个可畏后生,而世上若真有那般境界,便足以压过吴不逾的剑。只是多少年过去,都无人能让那老剑魔叹出一声后生可畏。
陈易昂头上坡,依稀可见陆英坐在崖边看天的姿影,他收拾心绪,缓缓走去,这物我两忘境界入得轻易,想一时半会解开绝无可能,先前话说得满,也只是说得满而已,停留四品已久,还未真正炼神还虚,又如何能寻到那等更高的境界,不过纵使如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正迎着走上去时,陈易兀然停步,旋即便见一根微不可察的金丝突兀显现。
从何而来?
只见金丝不止一根,其后紧跟着密密麻麻的细丝,或粗或细,要将人撕扯束缚,陈易顺着金丝牵引的方向看去…
直入云端。
狂舞的雷蛇不觉间已温顺平息,电光不再,取而代之却是一抹紫气缭绕的耀眼天光,黑云往两侧排开。
似天开一线!
众仙乘风破云而来!
……
淅淅沥沥,二十道灿金琉璃色彩泼墨水点似地当空洒下,于山巅白茫茫中晕染铺开,芒草尖穗迎风乱舞,浓郁贵紫之气逼压过去。
为武灵真君拂袖,山间之风为之一停,芒草仍旧低垂,似做伏状。
老人的头颅也是低垂着。
一位位仙人身形虚幻,似从壁画中走出,有人抱琴、有人御鼎,有人携拂尘,俱是仙光笼罩,甚是祥瑞,其中三位光芒最盛。
武灵真君自不必说,另外二人一为太和真君,法衣绣金,肌肤剔透,腹部内似有一大如头颅的金丹悬空,俨然是内丹派大成,另一人面容冷峻,身上青衫形似道袍,袖口却呈束窄,似文武袖形制,气态神韵皆似利剑,而其腰间也正悬着一柄古剑,是为敬孤真君。
山巅芒草中,武灵真君上前一步,头颅微垂打了个稽道:
“吴前辈,多有叨扰。”
白老人眉毛稀松垂落,并不抬头道:
“说什么多有叨扰的屁话,不过是怕天塌了,没人担得起罢了。”
此言一出,众仙皆微微皱眉,睨视眼前低头的老人。
武灵真君并未作怒,仍维持着稽,继续道:
“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然数百年来,合适者寥寥无几,除萧道平外,仅此一人而已。”
这话落下时,天边忽地一道雷声,悠远绵延,剑池洞天的裂隙,已到了群仙毕至都压胜不住的地步。
此时白老人冷冷开口道:“倘若这女娃子补了那窟窿,我岂非要在此枯守一千二百年?”
武灵真君早已有所准备,他眼眸微侧,但见那悬古剑的真君已一步上前。
古绳悬古剑。
穗长及地,落入吴不逾低垂的苍老双眼中。
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仙人默然片刻,沉声道:“吴老剑圣,本道平素好剑,昔年未尝见识老剑圣的剑术,是为大憾,亦曾托梦约萧道平天上问剑,引为知己,却知他为老剑圣所杀,多有哀叹之余,”
他眸里炸起一抹精光,“更望请老剑圣指教!”
沛然剑意无声间弥漫山巅。
吴不逾此刻终于抬头,眯起刀眼上下打量,缓缓道:
“剑意还算有些气数,由你代她试剑?”
“求之不得!”